一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尽是一片蓝。
天与海连成了一片,天空缀着朵朵白云,海水深浅不一地分了各种层次。
这虽不是小野寺第一次看海,他却从来没见过这一种蓝。
阳光映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光点让人产生了白日繁星的错觉。小野寺揉搓着疲惫的双眼,在飞机上昏昏沉沉的脑袋忽然间就清醒了过来。
高野在身后轻轻地捏了一下紧握着他的手。小野寺回头看了他一眼,为自己心里的激动稍微感到不好意思了。
他身后这个男人总是能看透他的心中所想。
高野脱下了墨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海风微凉,传来了海水独有的咸味,沁人心脾。从修罗场来到这样海天一片的小岛,简直就像是感官从监狱里被释放出来一样。
高野趁这旁人不注意, 把小野寺拉到身边,轻轻地在他头顶亲了一下。他永远都要不够,这属于恋人的专权。
"你, 你干嘛啊!"小野寺吓得蹦了起来, "我说了在这个国家你要克制一下。"
马尔代夫是个回教国,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里是不受承认的。但是高野真觉得小野寺太天真了,谁能看到他们之间那拉丝的眼神还不知道他们是一对?
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看着小野寺通红的脸,他就只想要捉弄他。
"那你晚上要稍微注意一点,别太享受了。万一咱俩都被抓起来了,绿宝石可就垮了。"高野贴着他的耳边调侃道。
满脸通红的小野寺想给高野一肘子,被挡了回去。
心情愉悦的高野从服务员的手上接过了五彩缤纷的鸡尾酒一口饮尽。一手拉着不情不愿的小野寺,一手拉着沉重的行李箱,他们来到了前台办入住。
"你好,请问办理入住吗?"柜台另一边的服务员皮肤黝黑,笑起来一口白牙闪闪发亮。
"你好,是的。"高野说道,"高野政宗。"
服务员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俩牵着的手,笑了一下,"请稍等,房间快要准备好了。"
他把两条凉毛巾递给高野和小野寺,离开了柜台,在他的下属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野寺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他尝试着挣脱高野的手,反而被拉得越紧。
"怎么了?难得离开了日本还要鬼鬼祟祟的?"高野用冷毛巾擦了擦小野寺冒汗的额头。
小野寺讪讪一笑, "没,没有。就是有点热。"
高野随着小野寺的眼神看过去,服务员们都是一脸慈笑,他回以礼貌的微笑。
"这可是个蜜月岛,他们有什么没见过的?" 高野拉着小野寺往海边走去。
"你好,你们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那个黝黑的小哥走了过来,"我带你们过去吧。"
"谢谢,"小野寺鞠了个躬, "麻烦你了。"
小野寺和高野坐上了车。风徐徐地吹着他们的头发,一路上热带花卉争奇斗艳, 开车的司机和管家给他们介绍着路过的小菜园和玻璃屋里的图书馆。
当他们开到栈桥上,一栋栋的水屋屹立海上,把天空和海面划分开来。水屋的屋顶是草盖的,墙是像竹子一般的材质。现在将近黄昏,天空是渐变的橘与粉,配上此般情景,确实是美如画。
"这真是不负美名的蜜月圣地啊。"小野寺感叹道。
到了水屋,小野寺激动地拉起箱子跳下车。管家把门打开后,小野寺冲进了屋子,到了水上的阳台,在躺椅上把随身带的箱子打开了。
里面竟然是一箱子的书。
"那么多书,"管家说道,"我还没见过客人带着那么多书来度蜜月的。"
小野寺耳根一红,微笑点头,"我喜欢看书。"
"职业病,"高野道,"我们是编辑。"
管家点点头,替他们打开了一瓶香槟。小野寺回到房间内,看见了床上用鲜花摆成了心形,里面写着T+O。
"to谁?"小野寺看着床上的装饰说道。
"傻瓜,这是我们姓氏的首字母。"高野弹了弹小野寺的额头。
管家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说道,"不好意思,刚刚让你们等会儿就是为了把这个摆好。"
小野寺脸红了,"对不起,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哦。"管家眨了眨眼睛,"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小野寺点点头,立刻冲到阳台上拿出了书本躺在躺椅上看起来了。高野摇了摇头,"谢谢你们的照顾。"
"其实小野寺先生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在我们的岛上,大家都是来享受蜜月的甜蜜,我们这里服务的就是爱情。不管是怎么样的爱情都值得歌颂。"管家笑着说。
高野点点头,给了他消费"他就是这个样子,不必介意。"

管家离开后,高野拿着两杯香槟走到了阳台上。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海,耳边是海浪击打的声音。阳台的躺椅旁是小型的私人泳池,泳池下的灯已经打开,零碎的小灯像星光一般。逐渐昏暗的海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宁静,让人觉得住在这里大概一辈子都不够。
但让人觉得一辈子都不够的风景,还是躺在躺椅上的这个男人。他翘着的腿, 嘴边的笑,风中凌乱的发丝,都是那么的令人魂牵梦萦。
不知不觉,思念了十年。不知不觉,只想要与他一辈子。
"我们是来蜜月的,让你别带那么多书了。"高野拿走他手上的书,倾下身去吻他的嘴角。
"啊!"小野寺伸长手徒然地想要夺回高野手上的书,"我有多久没有看书了你知道吗?"
小野寺扁着嘴唠叨着工作太忙,节假日要打扫,有时候还要被拖出去约会,自己最爱的作家出书了都没时间看了。
"所以,这本书比我们的蜜月还要重要?"高野挑着眉问道。
小野寺生气地闭上眼睛躺下,"你不讲道理。"
"你这是在邀请我吗?"高野的手勾上他的裤头倾下身去,"好像在这里做也不错,很凉爽。"
"别!"小野寺赶紧坐了起来,额头撞上了高野的下巴,"疼死我了!"
高野抿着嘴笑,"好了,吃饭了再说。"
到了餐馆,服务员给他们上了菜,他们俩在月光下喝着红酒,吃着牛排。
"你的土豆泥给我,你不是不吃吗?"高野说道。
"你还记得我不吃土豆泥啊?"小野寺把土豆泥勺到小碟子上。
"你的事情啊,我想忘也忘不了。"高野接过土豆泥说。
"我,我知道你爱吃肉。"小野寺说。
"这又不是比赛。"高野笑了起来。
"诶,这不是小律吗?"一个女生的声音扰乱了海边的平静。
"小杏?"小野寺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你好啊,邻居先生。"小杏跟高野打了个招呼。
高野放下了刀叉,点了点头,"你好。"
小野寺赶紧道,"真的太巧了,出了国还能遇到你!"
"是啊,我跟朋友来玩的。"小杏回道。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小野寺问道。
"不太好,"小杏叹了口气,"最近爸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好多,我是逃难来的。"
小野寺内疚地低下头,"其实,也不着急。。。"
"你倒是跟我爸妈说啊!"小杏扶着额头说道,"天天被烦得不行。"
大家陷入尴尬的沉默,就剩下月光和海浪的声音。
"我觉得除了小律之外,其他人都很难理解我的处境。"小杏说道,"吃饱后我们在沙滩上散步吧。"
小野寺看了高野一眼,高野一脸不高兴地点了点头。
"好啊,"小野寺回道,"一会儿见。"

小野寺吃饱后,好不容易哄好冷着脸的高野才得以出门。
凉风习习,一袭白裙的小杏脱了鞋坐在栈桥上,两腿摇晃着,仰望着月亮。
"小杏。"小野寺说到,"你不冷吗?"
"不冷啊,"她笑着说,"海岛的风很暖和。"
"对不起,小杏。"小野寺低着头说。
小杏笑了起来,"为什么一见到我就道歉啊?"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也不会有这些烦恼。"小野寺道。
小杏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她伸了个懒腰,抬头望着满天繁星,无奈地笑了。
小野寺有点难过,他看着栈桥下的海,小鲨鱼被栈桥下的灯光吸引,徘徊不去。
"如果我们只是一条鱼,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小野寺问道。
"如果我们只是一颗星星,可能也没有那么多烦恼。"小杏同时说道。
他们望着对方,笑了起来。
"我没办法讨厌你,因为我可能比你更了解你自己,小律。"小杏眼里含着泪,"我知道你比我更难受。"
小野寺手足无措了起来,想用手给她抹泪,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这样的资格了。
他既没有资格给她擦泪,也没有资格安慰她。
"如果我们是一条鱼,是一个星星,也挺好的。不曾拥有过的,就不会担心失去"小野寺说。
"但是我庆幸我是小杏。"小杏说道,"不然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小律那么单纯温柔的人。"
小野寺苦笑着, "对不起。"
小杏扭过头去擦泪,"小律现在,幸福吗?"
小野寺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我很幸福哦,小杏。我也打算这辈子,都要牢牢抓着这个难得的幸福。"
小杏戏剧化地大叹一口气,"唉,我跟我的朋友说,也许我应该争取一下。她说对方喜欢男人就不要再勉强。"
"但我知道,"小杏抱着腿,下巴靠着膝盖,"你不是喜欢男人,你只是喜欢邻居先生。"
"小律喜欢的是邻居先生,学长,总编,高野先生。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人。而我,我就是你这份痴情的受害者。"
小杏苦笑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小野寺想要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别难过。但张开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伯父伯母说?"小杏问道,大眼睛质问着小野寺。
小野寺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沉默地低下头,陷入了思考。
"你刚刚跟我说的,你要牢牢抓住你的幸福。"小杏站了起来,对他说,"如果我的难过是你幸福的代价,我愿意付出,但至少你要勇敢。"
小杏摇晃着小野寺的双肩,"你千万不要再退缩了!"
小野寺目送着小杏离开的背影,双眼有些酸胀。
是啊,小野寺,你不要再退缩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高野戴着眼镜,躺床上读着宇佐见大作家的新作。
光晕下看书的的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有些温柔。恍然间,小野寺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他对这个看书比对人更要温柔的男孩一见钟情,从此万劫不复。
看着看着,暖热的泪水盈眶。人生到底有多少十年能让他们消磨。就算是寸步不离,还是觉得错过的时间再回不来。
"回来啦?"高野没有抬头,冷声道,"聊了什么?"
没听到回应,他脱下眼镜抬头看小野寺,却赶上他泪水掉落的那瞬间。
高野着急地站起来,"怎么了?"他紧紧地抱着小野寺,"怎么哭了?"
"没什么。"小野寺的脸埋在高野的胸口上说道,"就是有些想你了。"
高野愣了一下,他还没习惯现在如此直接的小野寺。轻轻地笑了,"我不就在这里吗?"
"我想你。以前的你,现在的你,未来的你。"小野寺哭着说道,"错过了你,对不起。"
高野的下颔靠在小野寺毛茸茸的头顶,"嘘,别说话了。这可是我们的蜜月,谁蜜月的时候哭得那么丑呢。"
"谁,谁说这是蜜,蜜月了。"小野寺马上抬头,红着脸说,"这只是,只是度假。"
高野莞尔,又恢复正常了。
"你不是说你想我吗?"高野咬上小野寺红透的耳朵,"是不是想做啊?"
"谁,谁想做了!"小野寺结巴着说,"我,我就是想来看书的。"
"但我不是来看书的,"高野说,"我是来看我的男人在星光下的裸体的。"
"闭嘴闭嘴你……"小野寺的嘴被高野封上,挣扎无果。
月夜下,躺椅上,两个相爱的人,一夜缠绵。
小野寺一觉醒来,腰酸背痛。
他一脸黑线地想道,在家里已经老是倒在地板上睡着,不然就是两个人挤在东京小房子里的狭窄小床上。真的想象不到来到五星级的马尔代夫度假岛,他们竟然不睡两米宽的大床,而是挤在阳台上的单人躺椅上。
天还黑着,满天星光。在东京的光污染下,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密集的星星。他用手指比划着,把星星连在一起,拼凑上了天蝎座,猎户座,南十字座,还找到了昂星群。
"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流星,还能许个愿呢。"小野寺喃喃道。
"你有什么愿望啊?我替你实现啊。"身后一个声音道。
"你醒啦?"小野寺扭过头去,看着眼依然闭着的高野。
高野亲了亲小野寺的额头,"说说看,我可以做你的流星。"
"我希望我能睡到大床上。"小野寺无奈地说。
"我努努力,买个大房子,放张大床,咱同居。"高野说。
"还有,我希望我们年年岁岁,再不分离。"小野寺说。
"知道了,这愿望我能实现。"高野贴着他的耳朵,"没办法,我喜欢你喜欢得,什么都能给你。"
扭过身去,小野寺害羞地说,"我,我也是。"
"那,我们再来。"高野道。
"床上,行不行?"小野寺遮着脸说。
"遵命。"高野抱起小野寺,往里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