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过刚易折 祖孙对峙 英雄末年
接到次子病死、大孙子擅自称帝的消息,已经68岁的应天太后述律平一滴泪都没掉,说道:“待我稳定诸部以后,再来安葬我儿。”此时,声称自己获得太宗遗命、合法继位的世宗兀欲,派人入京通知祖母,告知他已经称帝,述律平当着使者暴怒:“兀欲他爹违逆亲娘走投他国,是个大逆人,逆人之子岂能为帝?”
她当即决定亲征攻打孙子,让幼子李胡率军出击,太祖的弟弟安端、侄子即寅底石之子刘哥,则自告奋勇愿意充当兀欲的先锋,去迎战李胡。六月初一,两军在泰德泉相遇,交战中,述律平任命的排阵使李彦韬倒戈投降刘哥,李胡遂被击败。世宗并不愿自相残杀,就派郎君勤德去与太后讲和,简单粗暴的李胡却把军中诸将的家眷都抓起来,威胁兀欲这边,一时之间军中人心大乱,两军在潢河横渡相持不下。
德高望重的宗室老臣耶律屋质为了避免骨肉相残、国家大乱而出面两边斡旋调和,他指出述律平当初不按礼法,越次立德光为皇帝才导致今日皇位的争夺,又批评辽世宗不禀告祖母就擅自做皇帝,见到祖母只有怨言没有礼貌。最终述律平也认识到李胡实在不成气候,人心已经不在自己和李胡一方,于是被耶律屋质的“礼有世嫡,不传诸弟”说服,同意放弃李胡,承认辽世宗的合法性,而世宗解下佩剑愿意和解,祖孙俩一同回到上京。
述律平还是想不通以自己的功绩资历,为何遭到背叛,她质问刘哥:“你为什么背叛我?”刘哥冷笑:“臣的父亲寅底石没有犯罪,太后为什么杀他?”无言以对的述律平又去质问耶律安抟:“我和你之间没有恩怨吧?”安抟冷冷地回复:“我爹是夷离堇迭里”。老太后默然以对,原来这些人当初都是死于自己刀下之臣的后代。
在看重领袖能力与声望的游牧民族政权中,述律平她想利用自己积累多年的权势和威望强行达成扶植无能的幼子李胡登上皇位的目的,并为此大开杀戒、把众望所归的长子逼走,在各种变化因素的推动发展下,她的所作所为最终反噬了自身。
回京后,世宗并没有对祖母的势力掉以轻心,在坐稳皇位后,就迅速以谋废立的罪名把三叔李胡,和老祖母述律平迁到太祖阿保机陵寝地祖州幽禁起来。在囚禁生涯中渡过了七年后,述律平于穆宗应历三年(953)六月的时候去世,享年75岁,被孙子穆宗耶律璟追谥为“贞烈皇后”,又在九十九年后,被五世孙辽兴宗改谥为“淳钦皇后”。
说个题外话,述律平之母先后两次出嫁,述律平对娘家的有才之士颇为提携,无论是同父弟阿古只,还是异父兄萧敌鲁,都因为她的缘故沾光,在太祖时代出将入相喜,“后族为相自此始”,后族登上契丹核心政治舞台自此开始。太宗德光时期,述律平母亲的前夫一族与后夫一族都正式取代了契丹的传统后族拔里氏、乙室氏,成为新兴后族萧氏,也成为耶律皇族开疆拓土的最大支持者和辅助者。之后的大辽皇后与高级妃子,包括知名的萧燕燕与萧耨斤等人,基本都来源于这两支新兴后族。
述律平的人生波澜壮阔、叱咤风云,为契丹打下了大片锦绣江山,也为契丹的内政制度与人才战略做出重大贡献。人无完人,她的偏心太甚与性格缺陷导致最终政斗失败,蔡东藩对述律平的评价:虏廷挺出女中豪,佐主兴邦不惮劳,只为立储差一着,被孙拘禁祸难逃。可是回想这传奇的一生,难道有谁会觉得她得不偿失吗?她的自信自尊自爱、勇武尚战、能谋善断、健壮体魄(断腕还能如此长寿),都值得我们欣赏借鉴!